苍虬

真正逝去的,是被遗忘的。因为记得,所以活着。

陈迹都迷24

卷二  莫失莫忘

苦月亮1 张新杰 

BGM:Snow

全职异能Paro,包含CP有喻王、叶蓝、林方、孙肖、卢刘、高乔、张安、于郑、乐平、徐袁、宋邱、江波涛/方士谦,戏份不均等,请能接受再点进!剧情线>感情线注意!

本章张新杰视角,有张安成分。比较意识流。

8.9,10:38

“虚空那边怎么说?”韩文清问。

“李轩的态度挺积极的,吴羽策在治疗过后问题也不大。”张新杰回答。

“方锐的事情确实是联盟动的手?”

“对。吴羽策的记忆和我们从实验室拿到手的资料印证了。联盟现在绝不值得相信。”张新杰说,“微草和蓝雨那边的氛围,不满得尤其明显。”

“那些蛀虫......”

韩文清的声音极为低沉,翻涌着怒火。张新杰知道此时他心中并不好过。作为联盟仅剩的创世一代,在昔日的旧友都离去之后,眼见着自己曾经倾注的心血变成这个样子,心里怎么可能会好过?

张新杰也知道韩文清不喜欢说那些场面话,此时没有接茬,而是保持了沉默。韩文清很快就从怒火中抽身而出,但那张一向不怒自威的脸此时已经带上了抹不去的阴沉与发自内心的疲惫。

韩文清狠狠闭了闭眼,这才又抬眼对着张新杰道:“方锐那件事的报告之后就出来,你之后找人安排,记得看林敬言情况怎么样。这几天又去蓝雨又去虚空,辛苦你了。”

“不碍事,”张新杰的神色颇不在意,“我到瓶颈已经很久,多做些这种治疗也无所谓。”

“还是休息几天,”韩文清很轻易就能知道此时张新杰正在想什么,“现在不休息,之后可能就没时间了。”

张新杰从善如流:“我明天就休假。”

韩文清平复了好一阵子的心情,依旧觉得满怀火气。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可以说每一件都踩在了他的底线上。如今的联盟,和他们几个当年理想中的状态越来越远,而当初的志同道合者,如今居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这不可不为一种巨大的悲哀。

张新杰没有转身就走的意思,看样子是想再聊聊。韩文清思忖片刻,也打算就最近的事询问张新杰的意思:“微草和蓝雨那边的联合巡狩,好像不是那么融洽,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其他的,轮回吗?他们现在扩张的意图确实过强了,虚空那边同意也是因为轮回带来的压力太大。现在内部情况山雨欲来......你觉得会不会很快就有大乱?”

张新杰微眯双眼,沉吟片刻:“轮回要提防,但他们应该把目标放在第十区那片地盘上了,现在出来招摇的可能倒不是很大。嘉世内部派系争斗最近很激烈,已经要到白热化的地步,虽然有孙翔压着,肖时钦也已经足够焦头烂额了,分不出心来做其他的事情。我总觉得蓝雨和微草联合巡狩那边可能会出点事,内部人员调动太频繁了,加上他们的地盘上出现异种袭击,不知道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而眼下方锐的事,毫无疑问会作为由头来改变现在联盟内的势力分野,加深对联盟本部的不信任。各个基地和战队之间,基地对联盟之间,都会变。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去拉拢、吸引更多的人。但这顶多算一个前哨,说大乱倒不至于。如果之后不会发生什么黑天鹅事件的话,我们有充足的对大区争夺战的准备时间。”

“好。之后你......你休完假之后我把张佳乐他们几个找来,一起说说。”

“对了,奇英呢?”张新杰问,“半天没看见他。”

“去嘉世了,让他给那边来点警告,再交接一些事情。那些失踪的事虽然有着联盟那边的一些人参与,但绝对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肖时钦是很会审时度势的,但就怕嘉世那边的人不让他伸展。”张新杰转过身,白色长褂微微飘动,透过落地窗看向嘉世所在的方向,突然叹了一口气,“我去加个餐。”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了。

 

 

 

 

 

张新杰端着咖啡和一份三明治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一份餐,再把窗帘一拉,晚上过得好像和白天也没有什么区别。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再把东西放到打理得极其整洁的桌上。桌子大的出奇,他一个人也只能坐一边,留下半边空荡。

说是房间,其实也和他的工作区域一样,在内嵌的书架上塞满了各种的资料和书籍,只是装修样式显得很复古。两把椅子,一把空置。桌上的空间,张新杰也不过界一点,只把自己的文件啊物品啊规划在自己那一半边。椅是老式的树瘤圈椅,桌是改造后垫高了的树瘤木桌,灯下闪着兔毫般的细腻金光,都被人打理得很好,安置这些东西的人想必也很了解他的品味。橘红的盐灯也搁置在木桌上,散发着玫瑰一样的美丽光泽,好似凝固的朝霞,让房间里缓慢地充盈着微甜而温柔的檀香。闻到这一气味,他一时有些怔然,又拉开不知哪里的抽屉翻找出十几个深色的小玻璃瓶,这些大多都空了。好一会儿,最后也只找到一瓶,底部盖着一层浅浅的液面,如同记忆干涸殆尽。他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些东西到底是安文逸在哪个地方找来的,之后想再去买,似乎也只能作罢。鼻尖的味道,似乎一瞬间也变得不可捉摸,泛着一种即将终结的冰冷。

他突然想起,如果安文逸还在,会给他拿张毯子的,有时灌个热水袋。虽然是夏天,但霸图基地的海拔太高,实在很冷。他自己又起身,拿了毯子,灌了热水,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他生活作息一向很好,今天却口头答应休假,实际试图加班,可谓少见。一口咖啡一口三明治,解决完夜宵后,显然是要挑灯夜战的架势。旁边垒着的就是张佳乐等人从地下实验室里带出来的文件。那里的信息似乎全为纸质保存,一点没有联网,很多都已经泛黄、发脆了,像一片薄薄的饼干。但上面写的内容,很明显不像饼干那么人畜无害。第一张,拿到手里第一眼:疑似共鸣体质人员名单。第一位:安文逸,所属霸图,捕获失败,过程中从高处坠落死亡,尸体未能回收。

架着眼镜,透过玻璃看着世界,他与往常一样没有什么情感流露,甚至一点微表情都没有,只是把名单放在桌上用镇纸压好,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上去,把这几个字翻来覆去地审视了好几遍,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边缘。

突然间,像是哽着了似的,他的呼吸突然显得短促而急,这气音只在这一片小小空间里显得清晰,暴露了他显然并不似表情一样平静的心绪。他以手抚额,不自觉地眨着眼,目光像星子一样闪烁着。他的指节因一下强劲的劲力而突然泛白,纸张和桌子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翻到第二页。

某种程度上,张新杰理解吴羽策的心态,那是无论如何都要去找到真相的态度。吴羽策弄得自己很狼狈,但他的性格也本不像张新杰一样冷静理智到了一种地步,甚至于吴羽策算是半目击了方锐走向死亡的过程,这就是更加巨大的冲击。张新杰没有直接看到安文逸是怎么死的,不知道他是怎样夺路而走,怎样到了大楼顶端,又是怎样被迫或是主动落下去的,最后又是怎样被钢筋贯穿,怎样在地面上破碎的。这是好是坏,他自己也说不清。冷静下来。

接下来是第三页。

他想起自己也只匆匆见了勉强弥合好的尸体一面而已。来的太晚,连血泊都被清洁干净了。遗容是苍白的。这让人无端想起被一片片粘合的瓷器。一场有意设置的陷阱,但出了问题。我最好别再继续想。

第四页。

他们本来想让安文逸失踪再成为实验品?安文逸知道他们的目的吗?可能。但事先应该不知道。因为我也不知道。如果他还活着,可能是我的助手,一个很好的治疗师。

第五页。

不止安文逸一个人。因为姓氏所以排在前面吗?名单被删去了很多,留下来的名字没有几个。方锐,这是埋伏成功的。他们称他海无量。吴羽策很愤怒。林敬言呢,悔恨还是怒火呢。

第六页。

一个叫许博远的年轻男人,来自蓝雨。情况似乎和安文逸一样,都是在行动中途死去了。这个日期,是叶秋失踪后三天。

第七页。

......

 

 

他们走得太急,资料很有一部分缺失。深夜里,拼凑了不知多久的信息,张新杰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目眩,起伏的昏沉潮水般袭来。

 

 

泛着热意的檀香越来越馥郁了。

 

 

 

一种强烈的、迷惑的、不知所起不知所去的感觉像潮水一样逐渐蔓延,涌入了现实世界。这是往昔那莫可名状的气味,宿醉的一夜像是群星狂乱的舞步,以不可抗拒的姿态降临在流淌的岁月里。哪里都有它的影子,哪里都有他的影子。这时,胃里上窜出一种灼烧的痛感,留下一串流动的火星。这疼痛似乎来自毒液的腐蚀,但却饱含着悔恨的快意,笼罩在颠茄、龙葵、钩吻、乌头、夹竹桃、狼地衣的烟雾阴影下。迫近的死亡有种代偿的快意,足以欺骗自己超越时空之限,来到属于过去的人身旁。他为毒理而神魂颠倒,幸福的快感泉涌而出。与此同时,沸腾着火焰的血液一股脑地冲上他在黑暗里酸楚痉挛的心脏,激起一阵强烈的晕眩。

就像从亚当的肋叉里生出夏娃似的,有一个人趁他熟睡之际从摆错了位置的大腿里钻了出来。*半梦半醒的恍惚之间,他明白这是快感的产物,更是痛苦的后代。那人望着自己的目光是如此情意绵绵,把他深埋在记忆的往日幸福生生地掘出坟墓,让那一段早应荒废、早已诀别的岁月再度还魂转世来到他的身边。这个幽灵是那么轻薄、那么柔软,遍布着皲裂的纹路,像是张浸透了的纸。他连目光都不敢在上面多放久一点,只怕让这不可自控的强烈情感溶解了幻影。然而连这些碎片和影子也已经年不见了,故人的魂魄亦未曾来入梦。

他油然而生一阵酸涩,甚至是一阵委屈,话到嘴边,却像冬日的白雾一样裹挟着些微的热量消散在风里。他的心冰冷,发脆,冰结至开裂,像一块在激流里沉默的磐石,攀附着青苔与水流而过的伤疤。而这时,一只白皙的、泛着珍珠般光泽的手便柔柔地贴到了他的心口。那手不像来自此世,而是来自彼世,来自过去。他忍不住把自己的手抬起,与那人的手交叠,一时间居然分不清是谁的指节更冷,冷的像崩裂的霜花。他在全心全意地抚摸着冰砌的恋人,那人的面影,终于从缭绕的白雾间现出了轮廓。此时他才惊觉,记忆和想狂想是如此失真而淡漠,经年累月之下褪色到仅剩符号。一切渴求在此时终于有了固定的形体,被打碎外壳,露出火红的真身。没人比眼前人更可亲,他不顾一切地向那人而去,却始终只能维持着虚空般的距离,像推着石块的希绪弗斯一样永远到不了终点。爱火焚焚,他在毒物燃烧的致命烟雾里昏头涨脑,几乎要把自己的心剖出来,让冒着白气的鲜血流出来。他要蘸着血让两人十指紧握,在猩红的黏腻与温热之中把眼前的人拖回人世,或者,他去找他

 

“我好想你......”

这样痛苦的、沙哑的声音,居然是自己发出的吗?他也从没想过自己有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一天。那些常年郁积的、冰冻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阀门,洪水般冲撞着。他站起来,紧紧握着那人的手:“你坐下来吧,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一时无法分辨自己是不是哭了,还是说不知何处的海水已经淹没了世界?他只觉得面前的世界一片天旋地转,他也头晕眼花。来一阵疼痛吧,让他分明白这是现实还是假象,不要再那么残酷了,明明白白告诉他吧!这里或许只有他一人,或许两个人,或许没有人,他不必顾忌那么多,他只用看着眼前的人,把自己说不出的话全部说出来而已。他一直挺背直身的离奇一下子不知道飘去了哪里,他情不自禁的、几乎可以说是倒下来,倒进那人的怀抱。那时的温度,就像热吻的余温,介于炽热与冰凉之间。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胸前悬着的十字架,像是跪地祈祷。那人的另一只手也安慰似的抚上了他的后脑,轻轻捻动着那里柔顺的发丝,让他安稳的待在那人的臂弯里。那手真是冰凉啊,但他全身上下却因这熟悉的冰凉而遍通一阵酥麻的快感,像是那么一小缕电流从天灵盖一路直窜到脚趾尖。

“我在这里,”那个小小的、镶着雪白骨片的十字架被撩了起来,攥在两人交叉的手间,“就在这里。”那人回应的声音,轻的像一抹云,弥散在幽绿的山隘之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仿佛物极必反似的,这两个一向冷淡自持的人撞在一起时,却像两块顽石之间撞出了火花,把整片森林都在暴雨里点燃。

那人也好像要落泪了,张新杰却顺势蛊惑似的在眼前人耳边呢喃:“......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那人却摇摇头,似乎不欲开口。张新杰此时却又直起身了,紧紧攀住他,箍住他,像是一个牢笼般敞开了自己的怀抱:“如果找不到答案,我就没办法再继续生活下去......”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那人却也只沉默以应,只是垂下眼来,用那双檀色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他,像是目睹一片枯叶落下枝头。

这时,眼前的一切突然晦暗了下来。张新杰知道自己要醒了,但他这时显得颇为幼稚。伴随着不快,他不想抬头,不想起身,只想埋在安文逸冰凉的臂弯。是不是幻觉,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在这短暂的随心所欲里让自己醉一阵子,醉在回忆与幻觉里,再去面对充满了伤痛和失去的现实世界。

 

 

 

 

 

 

 

 

过了一阵子,或者像一辈子,张新杰睁开眼,无端地感受到宿醉似的头痛欲裂。

又是一次梦境,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在醒来的那一刻,梦里的记忆流沙般消散,残存的印象只有无尽的浪潮之声。梦境的周遭是模糊的,连安文逸的面容都像蒙了一块纱。是的,他能确定那是安文逸。他就是知道。

此时天已蒙蒙亮了。他有些烦躁地起身,改变了趴在桌子上的姿势。然而手臂挥动之间,桌子上的资料也如雪花般纷飞四散。盐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明暗之间像是迟缓的熔岩。悬挂在他胸前的十字架吊坠在他起身时微微摇晃,于阴影里闪烁着黛色的暗光。只有冰洁的空气里残留下淡淡的檀香,一如梦境回魂。

 

  

  


*出自《追忆似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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