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虬

悲报！存稿无了

  

  重逢是第二次心碎。

  

卷二  莫失莫忘

远山淡影2 林敬言 

全职异能Paro，包含CP有喻王、叶蓝、林方、孙肖、卢刘、高乔、张安、于郑、乐平、徐袁、宋邱、江波涛/方士谦，戏份不均等，请能接受再点进！剧情线＞感情线注意！

本章林敬言视角，有林方成分。

8.10，7：21

  

黑眼圈真重。

 

林敬言看着张新杰，脑海里冒出这样的第一反应。

不止如此，张新杰自己可能意识不到，他整张脸的表情虽然和往常大差不差，但整个人身上笼罩着挥之不去的低气压。自打林敬言到霸图以来，从没见过他这种样子。

他跟着张新杰往目的地走，周围路过的人看见他们两个都显得毕恭毕敬，张新杰很冷淡地点头示意，在长廊上走得风风火火，所过之地如摩西分海，避开的人群浩浩荡荡，硬是走出了御驾亲征的气势。林敬言颇有些紧张地跟在张新杰后头对着其他人不好意思地微笑和挥手。明明自己才是揭开第五印的那个，他却觉得莫名有种躲在张新杰身后狐假虎威的态势。

路上的人渐少了，周围的高墙材质逐渐变成了雪白色的大理石。霸图的建筑，天花板总是特别高，带来一种别样的空旷与威严。周围的声音小了下来，留下寂静的真空，只有他们两人的鞋跟敲击在地板上。笃。笃。笃。

他们在楼梯与平台上不断上下，空间在感知里游移不定。原本粗糙的墙面逐渐变得越来越光洁，并且不再平整，而是起起伏伏，如同被风吹皱的河面。涟漪与波浪在大理石上弥散、流动，闪烁着天然石材在抛光后的明净，仿佛生命在这死物里奔腾涌动。走过这些迷宫般的道路，两人共同停步在已至尽头的死路。一堵灰色的墙。

张新杰终于微侧过身，给他让出空间。他对着林敬言，半晌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皱着眉凝视着他。林敬言迎接着这莫名的审视，缓缓吐出一口气，却感觉如墙上河流一样涌动不安的心情渐渐静下来，像是一粒粒沙逐渐沉在水底，他躺在沙上望着透着波光的水面，几乎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

“方锐这几天一直没有意识，”张新杰缓缓地开口，林敬言仔细地听着，只觉得每一句话都很有分量，“我们刚才走过来的路，那两边的墙壁可以吸收外溢的精神力。刚才看到的是不是白色的，有一些不大的浪？前几天我是不会让你来的，那时候是非常深的蓝色，几乎就是一场海啸。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状态好了，这只说明他要死了。方锐体内还活跃着的能量已经没有多少，不足以支持他再对外界进行太大的影响。所以我把他从温房那里移了出来，换到了这里的种子教堂。不管如何，你进去还是要小心安全。”

“嗯，我明白。”林敬言下意识地勾了勾嘴角，却以失败告终，只露出了一个带着苦味的表情。

张新杰闻言转过身去走到了灰墙的尽头，把双手按在墙上，突然间，极其突兀地，他的双手像是落在了水面上，一下子沉了下去。张新杰缓缓地拉开双手，却仿佛在石料之中撕开了一匹流动的丝绸。他双手猛地向下一扯！灰色的石块突然间化作了流体，变成一小片半凝的水，被张新杰的双手紧紧握住。林敬言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了那片空白，一阵凉风从那里灌了进来。没等张新杰催促，他便快步跑上前去。在跃进出口的那一瞬间，身后响起流水的淙淙。

 

 

 

光芒涌入的刹那，语言难以形容他所感受到的震撼。无数及腰高的粉黛乱子草在风里不住地摇曳，翻涌着绛色的浪，仿佛一阵梦幻般的桃粉烟雾，簇拥着视野正中央的深灰色教堂式建筑。教堂的墙体由混凝土浇成，带着竹模板的纹路，流露出一种野性的粗犷。他高抬手臂挡住双眼，在粉红的海洋里迎着野风艰难跋涉。光芒太亮太晃，冷风太急太干。他突然产生似曾相识的模糊，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和方锐一起在大旷野上度过的无数黄昏。是回忆还是幻觉，他已经分不清了。

一具赤.裸.的躯体，在他推开玻璃门的那一瞬间出现在他的眼前。教堂，教堂，他像是教堂里淌着玻璃泪珠的神像，以一种受难的姿态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是一个巨大的透明器皿，里面装满了淡青色的药液，方锐无知无觉地漂浮在其中，四肢被器皿内置的装置牢牢固定住。他黑色的发丝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漂浮的裹尸布一样将他紧紧缠绕。方锐从没留过这么长的头发。林敬言把手放在容器壁上时这么想，太不好了，这个样子太不好了。哪里不好，他却说不出来，只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袭上心间。

“方锐......”林敬言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两个字，像一阵细细的凉风。

沉睡着的人面色苍白却宁静。林敬言知道，方锐现在远比看上去的危险，之前张佳乐也告诉了他们他见到方锐时的情况——一种昏沉的杀戮倾向。但他现在却半点没想起这些，只是几乎被油然而起的痛惜支配了内心。

隔着玻璃，他的手指顺着方锐的五官，顺着他的身体轮廓游移着。他身上的每一道疤痕，林敬言都能说出个出处。一步之遥却无法触碰，他几乎是立时就想砸碎玻璃将方锐带出来，让他能好好触碰他的模样。不知不觉已经这么久了，再见面居然已经是在死亡的倒计时中。

上天对他们太不公了。

他不是个喜欢怨天尤人的人，但这就是他现在心情的真实写照。他也许有过错，但方锐一定无辜。在没有林敬言的呼啸，方锐过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林敬言不知道，现在几乎有点害怕知道，但他必须知道。

他轻轻靠过去，倚在玻璃上，脸颊感受到一阵冰凉。面前方锐的面容和自己的倒影交织在一起，一时竟然看不分明。他闭上眼，耳边此时只有苍茫的风声，以及风里粉黛乱子草浪一样的翩跹。世界一时沉寂，仿佛只有彼此。

时间像是失去了尺度，岁岁年年，他的周身萦绕着时间的游丝。再睁开眼时，却仿佛直直撞进了深海。

一双幽蓝的眸子，一瞬间占据了林敬言的视线。方锐大睁着眼，凝视着他，从他的唇边一时溢出一小串气泡。他在容器里同样伸出手，和林敬言的手掌缓缓贴合，面庞也一时靠近。只要没有这透明的屏障的阻挠，两人就能立时拥抱，紧紧靠在一起。

林敬言的眼底一下子蒸腾起蒙蒙的水汽，心里那一小片柔软的地方酸到极致。还活着，还活着就好，你还能睁开眼来看我，你是为了我才睁开眼的，是吗......

方锐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难以传达出声音。他紧蹙着眉，看起来勉力而难支，似乎连睁开眼、伸出手这种小小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林敬言此刻只感受到了死亡的阴影，这就是死的形象。

“我要怎么才能救你......”林敬言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

方锐的胸膛缓缓起伏着，平复了自己的表情。他指指自己，慢慢做着口型，就像很多年以前，方锐闯祸，让林敬言在他旁边打掩护时的小动作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小、心、联、盟。

 

保、护、好、自、己。

 

不、要、难、过。

 

原、谅、我。

 

是、我、不、好。

 

我、爱、你。

 

做完这些口型，方锐好像精疲力尽，垂下头去，不住抚摸着自己的脖颈、胸膛。那模样就像垂死的天鹅在挣扎，要给自己唱出送葬的挽歌。

没有明天了。这就是最后的时刻。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方锐从生到死，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

方锐再度抬头。以一种极其不舍的、让林敬言的心不住颤抖的眼神凝望着他。

让、鬼、迷、神、疑、之、印、回、呼、啸。

“好。一定会的，我答应你......”林敬言还是意识到了。他触碰容器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到指节泛白，甚至浮现青筋。然而还是碰不到。

方锐将孤独地面对他的终局。

我、一、直、都、在。

这就是方锐最后的话。语毕，他终于渐渐闭上了双眼，眼睫此刻仍然不住颤动，像即将冻死的蝴蝶虚弱地扇动着双翼。

林敬言喉咙里挤出几声苦痛的哽咽，整个人几乎是倒在玻璃上。他死死盯着无力的方锐，像是要把接下来的每分每秒都牢牢纂刻在自己皱缩的心上......哪怕流血也无所谓。

“我也爱你，”林敬言说，“我也爱你......”

从玻璃器皿的底部，突然泉涌出了无数沸腾的气泡。这些气泡是如此的小，如此的密，遮住了方锐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身躯。气泡每分每秒都在增加，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林敬言最终什么也看不到了。当初得知死讯的无力感再读涌上心头。过去所有的、美丽的、蝴蝶一样在他脑海里飞舞的回忆，好像一并化作泡影，加入到眼前的洪流中。记忆的河流在沸腾，在他心中沸腾，在他眼前沸腾。他的记忆，他的一切，他得到的爱，他失去的爱，此刻统统蒸发。铭刻在右臂上的冷暗雷之印此刻也隐隐作痛，撕扯着他的灵魂。

 

 

气泡消散了。

 

 

原本在那里的，所有的东西，一时间消失无踪，无影无痕。此时，容器里只漂浮着一具完整的右掌骨，闪烁着玉髓一样细腻的光。暗金的丝线在骨骼上蜿蜒，勾勒出一个曲折如风的纹章。

林敬言木然地按下了某一个开关。液面渐渐降下，掌骨渐渐沉底，又被机关推出，带着潮湿的气息和挥之不绝的血腥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好冰啊。太冷了。太痛了。

他把骨骼贴到自己的脸颊上，颤抖着吸气。那最后的、冰凉的叹息从唇齿间流逝的时刻，仿佛灵魂也失了一角。他一半的生命，也随之流溢向彼方的世界。

 

呼啸的风声终于停了。

  

  

  

  

  

  

  

这章结束后前期埋线结束了，之后待我理理大纲开始新的部分，先蓝雨微草那边，然后嘉世。后面部分应该不会像这样单章分视角了，人都会集中到几个地方去。